一 在某书种三角梅一年有余了。作为一个居家博主,写文字、拍照片、剪辑视频,这些都是日常。这个我,与朋友圈的我,显然是不同的。当下的人,很容易就成为费尔南多·佩索阿,在不同的社交平台,比如某书、某宝、某音等等,都可以创造一个异名,各自拥有不同身份和人设,有不同的诉求,发出不同的声音——这一场人生游戏,是佩索阿所认为的人格解体吗?种三角梅又不是丢人的事,为什么它必得另起一个炉灶?种三角梅的我与朋友圈
复盘辛亥 如今,所有与辛亥革命直接相关的人和团体都成为历史,我们也得以由此客观地复盘这一事件。很明显,清朝最后倒台于袁世凯北洋集团。如果清廷坚持打下去,革命党未必有实力在短期内获胜,我们或者可以说,辛亥革命,其实是典型的精英对皇权的胜利。 威尔斯在《世界史纲》中指出,人类在原始社会末期广泛采用民主制,其前提是共同体规模极小,大家彼此相熟。当人类共同体从数千人增加到百万人,通常都会向帝制转化。威
一 前方是巨崖,侧面也是,后面的一半呆站着,在想着如何将一切围起来。唰,唰,唰,竖痕从壁上挂下,很直很干脆。一个大坡陷在半腰里,一条小路在坡里灰白着,有点弯有点下垂,垂到一个看不见的地方了。我却有了挂念。要是沿着小路走下去,答案、趣味、底线应该是会在眼里清澈的。不过,那要多少时间啊!我不断转移,果然看到了水,应该是一滴泪。在峰壑里我曾瞄到过著名的胡佛水库,也是一块翡翠。我不晓得后面是否还有更多的
风景 一 高空看夕阳,灰色暮霭里,一小团炽炭。从高天压下去的灰蒙蒙暮霭,带着混沌的冷意,那一小团不屈服也无奈的炽炭,黯淡着,一点点冷了下去,叫人怜惜一天要过去了。 “宿鸟归飞急”, 暮晚,是旅人归家的时候呢。 也想起“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”。这两句前面还有两句:“向晚意不适,驱车登古原。”“意不适”里还能感慨夕阳“无限好”,李商隐的内心该不全是寂寥的吧。 去的那个城,不远了,飞机一沉一沉
雨声压倒了雷声。这是子夜时分的雨,它嚣张的气焰,加深了无边的夜的黑暗,遥远的闪电因为距离而软弱,几乎不能照亮黑暗中的任何东西。 世界上现在就只有雨。 雨声湍急,敲打、冲击着我生命中的第四十五个春天,而我什么也没看见,只是醒着,为我感受到的不能入眠。 没有什么东西到来,也没有什么东西离去。天地间就只有雨,就只有2000年春天的落花与流水。 而雨和落花、流水,与我到底有什么关系?我提出这个问题
一 队里年年种麻,东一条西一桄,星星点点。 玉米地边扬上线麻籽,玉米长,线麻也跟着长,莳弄田地,地头地脑,遇见麻秧,随手拔拔草间间苗。庄稼起身,麻秧也扑棱棱起了势,长没了社员的头,成了一道道麻墙。乡人口里说的线麻,也叫胡麻、火麻。 入伏以后,绿沉沉的麻秧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。白天,猪倌把大猪揽上山,跟不上群的小猪散松出来,踅出屯口进地拱庄稼。晚上,放夜牲口的人喜欢在家边草甸上转悠。牲口一旦逮
茄子花 对蛾婆子有印象的时候,我都十岁了,那时她有三十几岁了。才三十几岁的蛾婆子好像未老先衰,已是半头的白发,标准“婆婆灰”。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,刚刚三十几岁年纪的蛾婆子,居然已经告别了标志一个女人特有属性的定期潮汐。那个时候的人远不像现在的人,什么都懂得早,我也是,绝对的晚熟,还全然不懂得上述的这一切。 有好心人提醒她,身体这个状况,总不是一件正常的事,要不去县医院看看吧。可蛾婆子说,这
姐在剥栗子,说明早做腊八粥。我走到沙发边,偎着母亲坐下,问:娘,小时候咱家也喝腊八粥?娘说:怎么不喝?早晨淘了小米熬黏粥,没小米的,玉蜀黍粒在碾上轧碎了,簸箕簸了皮熬。就是玉米糁子呗。我说。对,玉米糁子。母亲说完,突然笑了:你还记得咱家南墙根那棵枣树吧?我说:怎么不记得?都说仨核桃俩枣,它就是,年年结不多。母亲说:腊八熬了黏粥,抹在枣树上。抹上干吗?我问。干吗?喂枣树。让它多结枣?我说完,连自己都
我要离开校园去散步,一匹马把我的路挡住了。这就像校门外奔跑的火车突然间停下,要来校园散步一样,突兀而荒谬。 渭南镇纯属农耕之地,马在这儿就是一种家畜,所以,你看见的马,不是在一根长长的缰绳之下深陷槽枥低头打盹,就是套着马枷于田地埋头耕作;同时,由于耕作的性质,你看见的马,也往往是形单影只,即使闭目回想,也很难获得书页图片,以及电视画面呈现的那种群马驰骋、昂首长嘶的场景。 但你一定会看出,每一次
亲情的秘密 在机场候机,一位坐我旁边的白人男士,年龄小于我,但也早入“老”籍。本来各刷各的手机,老妻拿出一盒饼干让我吃,我顺便请客。他爽快地吃了,于是热烈地聊天。引起话题的,是不远处登机口的一家人——三个孩子和他们的父母亲。看得出来,他们一起来旧金山探亲,归途却分开,父亲去纽约,母亲领着孩子们回西雅图的家。孩子们轮番和父亲拥抱,久久不放,最小的女儿最黏人,扯着爸爸的衣角不让走。母亲站在一旁微笑地
上海是个颇有历史底蕴的城市,在旧时代潴留下众多各色文人。这些宿儒或名流是现代中国文学史的一部分,可惜生时遭历坎坷,少有机会留下他们的心迹。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在上海读书时,我有幸接触过一些传奇人物,其中迄今尤难忘怀的,是从事专业翻译的几位前辈先生。 钱春绮 诗歌翻译巨擘冯至先生晚年曾说,在中国译界,钱春绮名望甚高,常与著名翻译家朱生豪和绿原同提,被认为是德国文艺翻译之佼佼者和译界之大师。甚至有学者
一 最后一次见到叶先生,是2024年8月3日。中华书局要出版《迦陵诗词稿》的简体横排版,有一个字需要跟先生本人核对,张静老师要我去送稿的时候完成这个任务。 来到医院,先生刚吃完午饭,精神正好。做完正事闲聊几句,她还能认出我。护工王姨就笑:“你们一跟她说学生的事、讲诗的事,她就高兴了。” 我灵机一动,打开手机把音量调到最大,把冬冬背诵《秋兴》八首第一首的录音放给先生听,告诉她这是我四岁半的儿子
一 哥哥是我们家第一个成为吃商品粮的非农业户口的,他这个是捡漏。 公社分给我们村一个煤矿招工指标,村支书给了他邻居,邻居怕下井挖煤危险,放弃了。哥哥如获至宝,三番五次找支书争取,支书就送了个顺水人情。 哥哥初中只读了一个学期就辍学回家挣工分了,但他心有不甘,在家务农的几年一直寻找改变现状的机会。这次捡漏使哥哥跳出了农门,也拯救了自己的婚姻。当时村里像他这个年龄段的,要么频频相亲,要么已经成家
在我们家乡,布谷鸟的叫声被说成是“光棍儿扛锄”,也就是催人下地干活的意思。的确,麦收是农村一年间最为忙碌的时节,有“虎口夺粮”的说法,也就是说麦子一熟,就要赶快抢收、脱粒、晒干、收藏,否则一遇暴雨、冰雹,一年的收成就会泡汤了。所以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,在我们那个小城市里,“收麦子”不只是农民的事情,而是全民参与的一件大事、一个庆典、一场狂欢,城里的工人、学生也会被组织起来到生产队参加劳动,因此,一年
一 在永州零陵的街市上行走,看到四处挂着“东安鸡”的美食招牌,作为临近的邵阳人,曾看到本地饭店也有这道菜,应该吃过,但未留意那就是东安鸡,记不起是什么味了。东安是永州属下的一个县,今天也算到了东安鸡的故土,抵不住那招牌的诱惑,决定要认真辨别一下。 点了一份鸡、几个小菜,不点其他硬菜,多了影响品尝效果。鸡端上来,发现只有平常一盘鸡一半的分量,但也只卖七十块钱一份,不算贵,在邵阳一份鸡一百五六了。
从朔州市右卫镇出来,天高地阔中似乎漫无尽头。车一路跳跃如动物,在崇山峻岭间,穿越过一片硕大的风电基地后,视野变得辽远,可以远眺到三十二长城的轮廓了。 时间在这里几乎是停滞的,在这个静寂的午后,你所听到的树林中的鸟鸣,仿佛也是很多年前的,它们婉转给那些寂寞的人听,也唱给路上烂漫开着的野花听。 三十二长城,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,说是因为边上的三十二村而得名,但这个三十二村的名字,其实又得于明长城进入
看见·2010 可以这样说吧,纬度在一定程度上决定民族性格。越趋于寒带,阴冷浓重的地区,民族性格越严谨、缜密;反之,越是温暖晴朗阳光普照的地区,其居民的性格就越是随性、浪漫。 早年看过阿莫多瓦的一句话,大意是说,为什么好多西班牙老人都穷苦、邋遢、悲惨,而德国老人则基本上都过得安康体面?这是因为青壮年的德国人正在努力工作挣钱储蓄的时候,青壮年的西班牙人正在夜夜笙歌纵酒狂欢呢。 德国的宗教革命家
建盏据说是宋徽宗带起来的,这意味着它是大宋文人的集体审美。 2012年,我正在一家定位为“财富阶层成长史”的杂志做生活类栏目的编辑,过着光鲜亮丽去采访然后披头散发熬夜写稿的日子。从今天往回看,那是经济非常蓬勃的几年,我关注的群体流行玩起了茶道、花道、香道,于是赶紧报选题找人物,强行与这些只在书中读到过的古人消遣连接上。 拜访一位台湾的人文花道老师,棉麻衣裳,飘然雅致,喜欢在茶桌上谈话,一边斯文